土地之问

●土地资源供应渐趋紧张问题。深圳、东莞、广州等珠三角核心地区可开发用地越来越少，其土地如何达成精致化开发？

●工业化用地与城市化用地以及农业用地比例分配问题。比如珠三角西岸、粤东和粤西地区，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如如何防止珠三角土地粗放式开发的教训再次发生？

●集体所有制土地被改变性质之后的产权流转和收益分配问题。这在珠三角部分城市的城市化转地过程中已有了深刻的教训，其他城市再次经历这一阶段时，是否预先需要在土地产权改革方面迈出步伐？

●土壤污染问题。广东的土壤污染问题事实上已比较严重，如何治理？如何防止增加新的污染？

———摘自《岭南十拍·南粤十一问》

破解珠三角的土地困境，根本问题在于改变传统的“种植方式”，通过更换种子提高单位土地的产出效益。我们面对珠三角城市已建设的土地，应该像袁隆平那样寻找高产的种子，而不是惯性地、简单扩大开发建设土地的总量来维持经济增长。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深圳分院副院长朱荣远

广东，中国经济大省。经过三十年改革开放的快速发展，这里的年GDP总量已超过3万亿元，先后超过了亚洲“四小龙”中的新加坡、香港、台湾，占到全国经济比重1/8.

在这块总面积18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核心区域珠三角更是独领中国经济风骚多年。香港、广州、深圳、珠海、佛山、东莞、中山、惠州等城市共同组成的世界制造业，不断地向全球输出着价廉物美的工业产品，并已经开始酝酿新一轮的产业升级转型。

在持续多年的高速增长之后，这里正在遭遇着土地、能源、人力等各种生产要素的紧缺，其中，土地空间的难以为继对这里经济版图扩张的限制较为明显。而在珠三角以外的粤东、粤西、粤北等地，情况却恰恰相反，那里虽然不为土地匮乏所困，却缺乏经济增长的动力，大多只能吃些珠三角的“残羹剩饭”，承接那里因挤出效应而溢出的产业、项目。

俗话说，播什么种子结什么果。在珠三角收获了快速工业化、城市化的红利后，也吞下了环境迅速恶化、资源急剧消耗的恶果。粗放式的土地开发留下了无数的经验教训，也在不断提醒着广东人，该更换一下这片土地上的种子了。

加快产业升级，对这片土地上的种子尽快更新换代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实际上，有限的土地永远蕴藏着无限产出的可能性，关键还在于重新树立土地资源观。

效益当先各自为政

对珠三角各市来说，区域协调发展比拥有多少可开发土地更显重要

3月13日上午，深圳市建设局局长李荣强带着局里的部分工作人员，赶到了深圳西部的光明新区，与新区管委会共同签署了一份推进光明新区发展绿色建筑的合作框架协议。根据这份协议确定的合作事项，未来光明新区将成为“绿色建筑示范区”，也将变成全国的绿色建筑区。

总面积156.1平方公里的光明新区成立于2007年，是深圳目前为数不多的尚拥有可成片开发土地的区域。与不远处东莞的松山湖类似，这里自成立伊始便凝聚了深圳人对过往粗放式开发的反思，以及对未来集约利用土地，创新发展模式的理想。按照已经确定的发展目标，这里将成为一个生态城市、绿色城市，在不破坏原有地形地貌、生态植被的前提下，努力实现工业文明与自然生态的和谐。

“从以前受控于经济发展、招商引资的本能，到开始反思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创新发展模式，珠三角乃至整个中国付出了工业化初期的巨大代价。这种代价直到今天仍在付出。”综合开发研究院(中国深圳)研究员李津逵说。

确实，单一依靠规模扩张的经济发展路径在珠三角仍然没有失去市场。

对于环境的漠视依然在持续。在2008年初广东省“两会”上，媒体曝出的一个消息引起了珠三角大部分城市的高度关注。炼油能力1500万吨/年，乙烯生产能力100万吨/年的中科合资南沙炼化一体化项目(南沙石化项目)正在持续推进，建成之后，极有可能对邻近的东莞、珠海、中山、深圳造成重大环境影响。虽然南沙项目距离广州市区足有60余公里，但距离邻近城市却远远小于这个距离。而在2004年出炉的《珠江三角洲城镇群协调发展规划》中，地处珠江口生态敏感区域的南沙，刚刚被划入紧邻“生态核心”的区域。

“对于广东来说，区域协调发展是个大课题。虽然有了城镇群协调发展规划，但各个城市各自为政的局面并没有得到太大的改观。从长远来看，让珠三角各个城市通过共谋达成共同的价值取向和利益协调机制，比还拥有多少平方公里的土地供开发还要重要。共识与共力应该成为城市间主动的意识。”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深圳分院副院长朱荣远认为。

朱荣远认为，包含香港、澳门的一部大珠三角协调发展规划也许能在再协商当中为各个城市找到更适合扮演的角色，真正解决一些城市间合作的问题。

　产业转移非灵丹妙药

要考虑企业搬迁后竞争力弱化等问题，更应寻找新思路

大河向东流；

天上的星星参北斗；

路见不平一声吼；

该出手时就出手……

说起珠三角城市群目前的发展局面，李津逵用了这头《好汉歌》来概括目前的现状。“大河向东流，指的是珠三角目前在工业重型化、产业服务化、轨道交通化这‘三化’的之下，正在集聚成为一个人口密集、产业密集的大都市群；天上星星参北斗，则是说珠三角有两个发展，内向型看广州，外向型看香港，全省的欠发达地区正在承接着珠三角的产业转移；路见不平一声吼，指的是不甘落后的东莞；该出手时就出手，说的是香港与深圳，正在通过共建国际大都会等战略举措谋求新的发展优势。”

较后，“你有我有全都有”，则显示了珠三角各城市已经不再满足于工业化的延伸与扩张，正在纷纷进行产业升级的态势。

广州有南沙，深圳有前海区，珠三角的高端资源正在加速向珠江口集中。而汕头、汕尾、潮州、揭阳、湛江、茂名、阳江这些粤东、粤西城市与珠三角的发展不平衡却并未得到改观，甚至仍在加剧。《2007年广东年鉴》中的统计显示，2000年到2006年，广东东西两翼与珠三角的人均地区生产总值的差距由3倍扩大到了4倍，山区县与珠三角的差距仍然保持在5倍。

2005年3月，《关于广东省山区及东西两翼与珠江三角洲联手推进产业转移的意见》出台，正式拉开了广东省产业转移工业园建设的序幕。随后，《广东省产业转移工业园认定办法》等文件又相继出炉，为产业转移在环境保护、产业准入、用地政策等方面设定了标准和条件。产业转移策略配合了珠三角产业外迁的趋势，让人看到了广东缩小区域内差距的希望。

但综合开发研究院(中国深圳)可持续发展研究主任研究员胡振宇通过调查发现，产业转移并非解决广东省内区域发展失衡的灵丹妙药。“现在产业转移遭遇到了缺乏产业链条衔接，搬迁后弱化行业竞争优势；产业转移工业园建设资金缺口较大；劳动力资源不足等困境。”胡振宇通过对全省23个县级市、41个县、3个自治县、54个市辖区1980-2006年经济发展状况分析还发现，欠发达地区受生态环境因素的制约明显，多属于生态脆弱地区，例如河源属于东江水源保护区，梅州水土流失严重，湛江水资源短缺，这些地区又是全省的河流上游和绿色生态屏障，即使政府引导各种资源在这些地区投入再大，也难见效果。

“这些地区之所以贫困落后，很大程度上就是由于受到生态环境因素的制约，因此解决广东省内的区域发展不平衡问题不能主要依靠产业转移，而应当有新思路。”胡振宇说。

种下一颗高产的种子

那就是大学、智库，有利于增加精神产品产出，降低经济波动影响

朱荣远说，破解珠三角的土地困境，根本问题在于改变传统的“种植方式”，通过更换种子提高单位土地的产出效益。“我们面对珠三角城市已建设的土地，应该像袁隆平那样寻找高产的种子，而不是惯性地、简单扩大开发建设土地的总量来维持经济增长。“

近几年来，衡量土地产出效益的一个指标———地均GDP开始受到了珠三角各城市的重视。2007年，深圳的地均GDP(即每平方公里土地GDP)为3.45亿元，稳居全省之头。尽管如此，依然与国外发达地区，甚至和隔水相望的香港差距悬殊。

今年春节期间，李津逵专程带着珠三角未来发展的一些课题，赴美国进行了一次考察。在美期间他参加了一次全美祈福早餐会。早餐会上，来自全世界152个国家的代表齐聚一堂。谁知，在李津逵派发名片之时，却遭遇了尴尬。“别人都不知道深圳在哪，我只能解释是在香港旁边，人口是香港的两倍。”

此事让李津逵感触颇深。“这件事说明，虽然我们珠三角大量的打工仔、打工妹的体力、汗水已经为全球化贡献了价值，但在物质产品以外，精神、文化、思想领域没有任何价值为全球所认知。”

在考察美国的教育机构时，李津逵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新泽西的地理条件和东莞相似，可是东莞怎么能与它相比。新泽西有30多所大学，其中有2所进入了全美前20名。而纽约州则有300多所大学。整个美国民间又有着无数的民间智囊机构，他们无时无刻地不在为全球贡献着自己的科技智慧、精神文化成果、价值观。可是东莞乃至广东又有多少大学和民间智囊机构呢？”

“所以，我们应该改变过去在这片土地上只知道拼命干活的状态，在这片土地上留出产生思想的空间。”李津逵强调，一定要重视民间智库的发展。“虽然我们的人口多，但我们的思想却一直在沉睡。而且只要在传统体制内，思想就会进入牢笼。端着国家饭碗的专家们，已经形成了自己既定的话语体系。而这些形成了既定话语体系的人，则是思想进一步解放的绊脚石。”

在城市空间有限，土地资源匮乏的局面下，珠三角哪里还有地方留给大学和智囊机构？专家们纷纷指出，要重视土地的二次开发、重复利用，尤其要重视珠三角各城市内随着城市功能的转变，已经改变了使用功能的大量工业厂房的更新改造。“美国的大学也并不占多少地方。我可以说，像深圳八卦岭工业区这样的地方，只要给政策，建十所大学没问题。”李津逵说。

播下大学、智库这样的种子，除了可以增加这片土地上的精神、文化、思想产品的产出外，还有一个好处———可以保证该区域内稳定的消费能力，在未来降低经济波动的影响。美国的匹兹堡是一个衰落中的城市，虽然在产业发展中这个城市陷入了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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